事实上，白子杉想的是对的。
白雪融下面的一句话，当即印证了他的猜想。
“哎，皇后有所不知，今日城中有谣传称公山将军不忠之言，甚至还肆意诋毁皇后，臣怀疑此事极有可能与楚王有关，特来禀告。”
“什么？细细说来！”姬沐仪闻言大惊，站起身来，颇为慌乱。
到底还是个孩子，听到救命稻草有可能出问题，便坐不住了。
“皇上莫急，这不是说着谣传嘛。”白子杉拉了拉她的衣袖，示意她先坐下。
“对，对，这是谣传，公山将军怎可能不忠。”
姬沐仪说到后面，却也并不是很有底气。
毕竟她尚且年幼，不能服众这是事实，她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。
“公山将军乃先皇一手提拔之人，吾不信此等谣传，白卿当速速查明究竟是何人在城中散播此事，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传到了你的耳中，恐怕推波助澜之人，不少啊。”
白子杉拍了拍姬沐仪的后背，帮她顺了顺气，又端起茶盏递到了她的嘴边。
“皇后所言极是，故臣将此事禀明陛下，定要捉拿始作俑者！”白雪融上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白子杉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好，朕这就让大理寺去查。”姬沐仪轻抿了一口茶水，平复了一下心情。
“陛下，依臣妾之见，事从紧急，既然是白卿先得到的消息，那便听其调动吧。”
白子杉瞄了一眼自己的母亲，和她来了个对视。
二人目光接触，又不约而同地再次错开。
“也好，就依皇后的意思，国丈辛劳了。”姬沐仪听从了白子杉的意见。
“此乃臣子的本分！”
白雪融躬身一拜，随后转身离去。
白子杉看着母亲的背影，眼神闪烁，若有所思。
她没有说实话，或者说，没有将真正的内幕透露出来。
不能再等了，皇室需要自己的耳目，或许先皇在的时候有，但并未来得及交到自己女儿的手上。
看着身旁依旧有些面露紧张神色的姬沐仪，白子杉心中的忧愁之色又是更重了几分。
西城门下，一处酒肆之内。
“你今天，见皇后了没。”
酒肆的大门紧闭，内部却是灯火通明，诸多身穿甲胄的女将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，桌子上摆着酒菜。
一名脸上皱皱巴巴的女人豪迈地饮了一口酒，对着旁边的人问道。
“见了见了，就是看得不怎么真切，当时我在最后面呢。”
另一人擦了一下嘴角的油腻，靠在木椅上回道。
“哎哎，说说，咋样啊？”
见到她这么说，同桌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凑了过来。
那人扫视了一圈，砸吧砸吧嘴，下声道：“私底下说的这些话，你们可别往外传，不然没被外面的砍了，我可就得先被皇上给剁了。”
“哎哟，你放心说，咱们你还信不过？这种时候都在一起喝酒吃肉呢，本来就是违纪，谁敢多嘴说出去。”有人连椅子都挪了过来，拍着她的肩膀说道。
“行，我跟你们说，当今的皇后，那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...”
“咳咳！说什么呢？”
正当那人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，一道声音从侧边传来，引得众人露出了不忿的眼神看了过去。
但是当见到来人的时候，又连忙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。
“呀！单将军！您怎么也在这？”
有人缩着脑袋将椅子赶忙搬到了来者的屁股后面。
此人正是单今歌，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坛酒看了一眼，然后便坐了下来，翘着腿咧嘴笑了笑，道：“这时候喝酒也就算了，天家的事也敢乱说，不要命了？”
“哎嘿嘿，这不是姊妹几个闲来无事，反正外面也没动静。”说了半截话的那人挠着头不敢看她，嘿嘿低笑道。
单今歌虽然是副将，但身材看起来却是这些人中比较矮瘦小的，穿盔戴甲时甚至有些不伦不类，故而这些人和她说话时都是低着脑袋，不敢让自己显得比她更高。
“今天发的赏钱，都领了？”单今歌摘下自己的酒葫芦，将那一坛酒的塞子拔掉，边往里面灌着，边问道。
“领了领了。”众人连忙回应。
“哦，那你们拿了这笔钱，打算怎么办？”单今歌看着手中流动着的酒液，似是不在意地问了一句。
众人尽皆愣住，互相看了一眼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什么...咋办？”有人壮着胆子说了一句。
单今歌停下手中的动作，将那坛酒放回到原处，一边拧着葫芦塞子，一边叹了口气道：“你们可知道，那赏钱，是从哪发的？”
众人不解。
见状，单今歌眼神一眯，看了看周围，又俯身下来，“那是从内帑发的，知道什么叫内帑吗？那是皇上的私库。”
“私库？那...那又咋了？”有人还是有些迷惑，不懂今天这单将军在打什么哑谜。
“啧，瞧你这榆木脑袋。”单今歌摇了摇头，便不再多说些什么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但是有机灵点的已经反应了过来，一拍桌子，惊了旁边的人一跳。
“我去，死婆子你干什么，吓死个人了。”
“我懂了！”那拍桌子的人强压下自己的嗓子，看了一眼缓缓走向酒肆二楼楼梯的单今歌，眼睛瞪得老大，像是解开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的说道：“单将军的意思是，皇后从私库里面拿钱，而不是从国库里面拿，这说明啥？”
“说明啥？”
“说明国库特爹的没钱了蠢货！”
“屮，不会吧。”
有人咽了口唾沫，难以置信。
而走远了的单今歌则是在嘴角挂起了一抹莫名的笑容来。
“别慌别慌，听说天策将军三十日之内就来了，城里粮食还多着呢，到时候没钱了给粮啊。”不过也有人不以为然，禁军的待遇很好，向来没拖过军饷，这种事倒也谈不上很严重。
“那...倒也是，还是接着说说皇后长啥样吧！”
听到同僚的话，众人又松了一口气，大乾皇城聚天下之富贵，安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她们，对于危机感这种事情，向来没太大的远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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